【龍年話龍·第二期】從玉到龍：天人溝通的神秘力量是什么？

　　【編者按】“龍”是中華民族的圖騰和獨特精神標識，龍文化滲透于中國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傳統建筑、器物、服飾，亦或是傳統節慶中，都能看到龍的蹤影。在中國，龍文化具有如此長久的生命力，從遙遠的史前時代沒有中斷地一直延續到當今。

　　蛇年說蛇、馬年說馬，恰逢農歷龍年、藏歷木龍年來臨，當然要說一說龍。中國西藏網邀請上海交通大學文科資深教授、神話學研究院首席專家、中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葉舒憲跟我們講點不一樣的。

　　中國有一句古話叫“黃金有價玉無價”。秦始皇統一六國后，用一件美玉制成傳國玉璽，上刻丞相李斯以篆字書寫的“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意在表示秦帝國的政權是天神恩賜。利用玉這種物質表達天神的意志，刻上字后即代表了最高權力，旨在為統治身份“提供證明”，這也是一種虛擬現實。它代表著古人用玉雕藝術的形式來實現最神秘的天人溝通和終極價值建構。 

圖為湖北荊州出土楚國玉佩：二龍拱璧，載人升天，攝于荊州博物館，距今2400年

　　我們最早的漢字是甲骨文，其中就有“龍”字。如果根據文字記載去認知龍，就會得出其與甲骨文的歷史一樣長的結論，即三千多年。考古發現表明，玉文化的開端距今約一萬年。那時的先民就已開始切磋琢磨，身上佩戴玉玦、玉環。將圓形玉的中間鑿孔，稱玉壁；長方體玉的中間鉆孔，稱玉琮。九千年前的黑龍江小南山遺址發現玉斂葬：為墓中的死者隨葬玉器。早在還沒有文字的時候，先民信奉玉石為崇拜或祭祀的法器，作為通天通神的信物。可見，玉文化的歷史比我們認知的漢字文化要長約三倍，比甲骨文早約七千年。

圖為洛陽燒溝61號西漢墓磚雕造型：神人乘龍升仙圖。門上的五個玉璧代表天國之門。 

　　在古人的虛擬現實想象中，玉和龍的功能具有一致性：升天媒介。西漢之書《西京雜記》稱漢武帝的金縷玉衣為“蛟龍玉匣”，相當于古人設計的承載死者魂靈升天的玉質“太空艙”。

　　考古發現表明，五六千年前的紅山文化就出現號稱“中華第一玉龍”的C形墨玉龍，雙龍首玉璜等。隨后在各地發現的玉禮器上常有龍的造型出現，有的是龍紋，或者在玉壁的圓形外邊再雕刻出龍形等，展現著數千年來中華先民如何通過龍形玉器溝通天地的用途。

圖為河北定州市八角廊村出土漢代金縷玉衣

　　為何用這種方法溝通天地呢？打個比方，今天我們有“神舟”“天宮”等各種航空航天設備把人送到太空，古人沒有這種科技手段，卻也想和上天連接，怎么辦？只能靠虛擬的方式來實現。因為人們相信龍具有縱橫馳騁天地之間的本領，與天界關系密切，再將龍和圓形玉器代表的天門進行組合，讓龍有了可以載人飛升天界，跟超自然世界溝通的力量。龍形玉器也就成為了天人溝通、人神溝通的中介物。 

圖為玉文化催生龍文化的實物見證：戰國雙龍首形玉璜，玉璜代表天地溝通之彩虹橋

　　龍形玉器的海量存在表明，玉文化，是催生龍文化的神圣載體。史前先民是先用玉器，作為天人溝通和神人溝通的中介圣物，隨后再發明出玉雕龍的藝術形式，讓無機物玉石更能體現神話生物的超自然能量。龍，從一開始出現，就接替以往由玉禮器單獨承擔的通神通天的儀式功能。這便是玉和龍在文化功能上的一致性。在我國史前文化中，玉禮器先雕刻成各種幾何形狀，隨后又增添龍和鳳的形象。二者都是虛擬現實的想象建構。早在甲骨文漢字問世之前數千年，已經通過造型藝術把“龍”建構出來。 

　　下一期，我們將繼續講述龍的形象是如何構建起來的？（中國西藏網 口述/葉舒憲 策劃/吳建穎 編輯/王茜 圖片均由受訪者提供）

圖為葉舒憲著《圖說中華文明發生史》一書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