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藏戲】傳統中尋求突破 創新時牢記根本

　　2022年年初，在《國樂大典》的舞臺上，來自西藏自治區拉薩市的旦增益西化身為淳樸善良的白發老人，以傳統藏戲的形式，彈唱了一曲與天地為伴、守護地球母親的自然之歌。

　　表演結束，旦增益西淚流滿面，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在此之前我已經多次嘗試以更多形式來呈現傳統藏戲，每一次聽到觀眾呼聲和掌聲，都特別感動，忍不住流淚。”

圖為旦增益西在《國樂大典》舞臺上表演

　　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培養觀眾

　　“因為藏戲本身是一種廣場戲，一場完整的藏戲要演一天甚至更久，在表演形式、時間、場所等方面都有局限性。加上現在人們生活節奏非常快，能真正去欣賞藏戲的人其實不多。”每次上臺演出時，旦增益西都會留意臺下的觀眾，“中老年人居多，年輕人相對少。我私下了解過，很多人對于藏戲除了片刻的欣賞和新奇外，很少有人能夠真正了解其內涵和表演的質量。”如何讓古老的藏戲被更多人了解、看懂、欣賞？自正式學習藏戲開始，旦增益西就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2019年，旦增益西和朋友嘗試舉辦了名為“覓見·阿吉拉姆”（“阿吉拉姆”為藏語“藏戲”音譯）的藏戲普及分享會，教人們如何看藏戲、聽藏戲、唱藏戲，從而喜歡上藏戲。“我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培養觀眾，如果一個戲劇形式失去了觀眾，它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我們不僅僅要培養觀眾，還要培養懂行的觀眾，希望他們能夠對演員提出各種評價，這樣的話一種良性的傳承生態便慢慢地形成了。”分享會上，旦增益西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結合民間傳說與文本記載和自身經歷，介紹了阿吉拉姆藝術的別樣魅力，贏得了觀眾的掌聲與贊許。“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我說的話四年級的孩子可以聽懂，60歲以上的老人聽了不覺得乏味。”

圖為旦增益西在分享會上

　　分享會結束后，有人在朋友圈里說：講座之后去看了藏戲，以前一分鐘都待不下去，現在居然從頭到尾看完了，感謝旦增益西。“我看到這個反饋的那一刻熱淚盈眶，我們的付出獲得了回報。這充分證明，只要用現代的話語，符合這個時代的需求，藏戲是可以被更多人接受的。”也正是因為“覓見·阿吉拉姆”分享會的成功，讓曾經不怎么支持旦增益西這份工作的父母改變了想法，“之前父母甚至說過我‘不務正業’，從那以后他們開始默默支持我了，還會看我表演一番。”此后，旦增益西還對阿吉拉姆藝術的身段、劇目、音樂等內容進行了多次分享，都獲得了很不錯的反響。

　　傳承與創新

　　“覓見·阿吉拉姆”分享會的成功，讓旦增益西信心倍增，開始考慮以更多的形式來呈現傳統藏戲，找到藏戲與現代社會的連接口。

　　2020年，旦增益西和幾位朋友編創了一場與環保主題相關的音樂劇——《境——潔心之旅》，將藏戲的一些元素，如唱腔、音律、面具等融入其中，讓觀眾在藏戲之外遇見藏戲元素。

　　“因為‘環保’是世界性的話題，本身具有很強的包容性，所以除了藏戲外，我們在音樂劇中加入了蒙古音樂、澳洲土著音樂、尼泊爾音樂等多種元素。”一群有想法、有創意的年輕人，借傳統文化為觀眾帶來了一場視聽盛宴。“之后我們還去了大涼山戲劇節、杭州本色美術館進行演出，我非常高興藏戲能以一種新的形態面向更廣泛的觀眾群體。”

　　此后，旦增益西還與朋友將藏戲與現代舞、戲劇等多種藝術形式進行了融合表演，“我也擔心過是否會因為突破太多傳統而被批評，但結果也不錯，還有人建議我們多演幾場。”看著這門擁有千百年歷史的古老藝術帶著新鮮感展現在更多觀眾面前，并且逐漸被眾人接受和歡迎，旦增益西的心踏實了。

圖為旦增益西和民間藝人交流

　　不過，旦增益西一直牢記著前輩們的叮囑：無論進行何種嘗試和突破，都需要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牢固掌握所有的傳統技法。必須將先輩們的藝術完整地傳承下來，仔細地進行消化，而后在這一基礎上進行創新。如果沒有這些基礎，就如同建房子沒有地基，終究無法避免“樓塌了”的結局。“老一輩藏戲表演者的精湛技藝是我無法企及的，必須一直學習，一直積累。”在傳統中尋求突破，在創新時不忘恪守傳統，是旦增益西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2021年，旦增益西參加了文化和旅游部組織的《中國戲曲劇種全集》叢書中《昌都戲》一書的編寫。“目前關于藏戲的研究與其他劇種相比，其實是相對落后的。像京劇，一招一式之間如何達到極致，都有自己的程式。對藏戲表演而言，至今還沒有留下過深刻的文字性技法總結。我希望在以后能夠總結出一套較完整的阿吉拉姆表演理論，為后來的表演者、研究者、藝術愛好者提供學習的路徑。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中國西藏網 記者/孫健 圖片由旦增益西提供）